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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“备课式陪审法”走心了!

时间: 2025-11-12 16:41 来源: 老河口市人民法院

微信图片_2025-11-12_151757_501.png“我错了,我知道错了,对不起,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的无知,我给你们鞠躬了。”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男孩边说边愧疚地低下了头。

坐在审判席上的陪审员付建兵老师长长地舒了口气,在心里说:看来昨天那个班加的值得。

2023年7月的一天,付老师接到了陪审通知,一个16岁男孩的刑事案件。作为一名初中老师,一看到卷宗,心立马揪了起来。一个应该坐在教室里学知识的孩子却在社会上游荡,犯下了不该犯的错,家长和学校都是有责任的。付老师的心沉甸甸的,他觉得他应该提前做点什么,脑海里立马闪现出一个念头:要在庭审前去见见这个孩子的父母。

下午一放学,他顾不上回家吃饭,就直奔男孩家。果然验证了自己的想法,男孩父母离异,两个人有了新的家庭,都不想要男孩,从小一直被父母娇惯的男孩承受不了父母离异、无人关爱的打击,辍学流浪。年迈的奶奶无奈托人把他送进发廊学手艺,没有想到的是,才过去了几个月,就做出了违法乱纪的事。

付老师和男孩的父亲交流了很长时间,最后又给在外打工的男孩母亲通了电话,希望她能回来给予关爱,帮助孩子走出困境。

第二天,在庭审过程中,男孩一副玩世不恭、“死猪不怕开水烫”的样子,问什么都不说,使审判一度陷入了僵局。

付老师和审判长对了一个眼神后,和蔼地问:“孩子,你是不是很喜欢画画呀?”男孩抬头很不屑地望了他一眼,还是不说话。

付老师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画问:“这个是你画的吧,画得真好,我听说你画画还拿过几次大奖,而且你的数学学得特别好,每次考试都在班上前几名,你爸爸说你的目标是中央美院呢……”付老师自顾自地说着,眼睛一直观察着男孩的表情,慢慢地,他看见孩子的眼眶湿润了。然后开始低头啜泣。

庭审前看卷宗“备功课”,是付老师做陪审员以来形成的习惯。这个习惯在他陪审的案件中,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,也打开了很多未成年人的心门,最终使他们回归家庭,重拾生活信心。

从教育视角看庭审,悟出家校共同教育的重要性。俗话说,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。在经历了一个个未成年人犯罪的陪审后,付老师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,每每接到未成年人犯罪陪审的通知后,他都要先去孩子曾经所在的学校了解孩子在校状况,去找父母了解孩子在家里的生活情况。然后找出问题的根源,用他自己的话说:陪审不是目的,而是要通过陪审发现未成年人身上存在的问题,找出问题存在的根由,然后从教育角度入手,提前进行教育引导,从而从根本上解决未成年人的犯罪问题。微信图片_20251112164524_19_28.png

被看见,是每个人都需要的能量。2020年,第一次走进审判庭的他,手心是濡湿的,心跳如擂鼓。作为一名被选中的陪审员,尤其还是一名中学教师,他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忐忑。法官袍的肃穆、律师口中晦涩的法律术语、卷宗上冷冰冰的文字……他像一个误入禁地的孩子,在评议时闭口不言,生怕自己基于“常识”和“教育直觉”的判断,会暴露无知,甚至影响司法的公正。

直到那位法官在一次休庭后,特意和他们说:“法律需要多元的视角,大家都要从不同的角度发表观点。别担心,大胆说出您们的看法。”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,又像一束微光,照进了他惴惴不安的心里。自那以后他开始尝试着思考,开口发言,在评议一个未成年人盗窃案时,结结巴巴地开口:“我……我在想,这个孩子多次深夜出入网吧,他的家庭监管是不是存在很大问题?”

那一次,他的声音被合议庭认真倾听,然后以这个话题开展讨论。那一刻,他认识到了自己存在的重要性,不是简单的一个“陪坐”,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参与。从此,他有了自信更有了目标。

第一次大胆发问是2020年9月的一次庭审,一个叫小磊的十五岁男孩,他涉嫌参与一起团伙抢劫。

庭审时,他站在被告席上,额头低垂,整个人像一尊沉默的、灰暗的雕塑。庭审间隙,法官向他询问,他也只是用最简短的词语应答,仿佛对一切都已麻木。

不知是哪来的勇气,或许是教师的本能压过了陪审员的拘谨,他轻声插话,问了一个与案件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:

“小磊,你在学校的时候最喜欢哪一门课?你班主任是谁呀?”

一直低垂的头,猛地抬了起来。那双原本空洞、躲闪的眼睛,在与他对视的瞬间,像是突然被点燃的星火,迸发出一簇清晰可见的光亮。小磊嗫嚅地说:“我,我喜欢上历史课……”

一句题外的发问,打开了小磊的话匣,让整个法庭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他看到了小磊作为一个“学生”,而非仅仅一个“被告人”的痕迹。原来,这个孩子,也需要被看见。那一刻他恍然明白,原来不止是成年人需要被看见,孩子也需要。

从那次以后,付建兵担任陪审员的工作方式彻底改变了。他不再只是被动地听审,而是会提前仔细阅读卷宗,像备课一样,从字里行间寻找行为的“诱因”——破碎的家庭关系、失败的学校经历、不良的同伴影响……在参与庭前调解时,当双方陷入僵局,他会尝试运用“课堂沟通法”,用引导代替质问,用理解打破防御。他发现,无论是面对激动的受害人家属,还是顽固的涉案少年家长,真诚的、建立在尊重基础上的沟通,往往能撕开一道意想不到的口子。

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最深刻的忏悔。

五年时间里,付建兵参审过一百多起案子,其中参与审理的未成年人案件不在少数。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完成一项义务,更像是在跟随一个个孩子曲折的人生故事,一起成长。他从一个在法律面前缩手缩脚的新手,变成了一个愿意并且能够主动作为的“教育型陪审员”。

而且他还把自己的陪审故事穿插到教学中,给孩子们讲法治课,用浅显的道理给孩子们讲解法律知识,讲解法律的刚性底线......


(付建兵:老河口市贾湖中学老师,自2020年7月至2025年6月担任人民陪审员,五年来共参审案件101件。)

本文作者:老河口法院人民陪审员朱俊杰